北极兔

原作：HxH

CP：杰奇

当炽热的午风穿过鲸鱼岛层层浓荫，抵达镇上那间平平无奇的小酒吧的时候，米特已经顾不上督促屋里的孩子做完今天的练习——柜台用完的酒杯已经堆成漂亮的晶塔，冰啤酒一杯接着一杯送到客人桌上，缓解他们被暑气蒸得发红的脸。

中年男人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从酒槽鼻里接连发出粗重吐息，借着醉意与同伴分享出海趣闻——咬破巨轮的尖齿鲨、用歌声和美色蛊惑人心的人鱼、将整条船吞噬的寂静海草以及岛屿大小的水怪。

女人的声音被日复一日的喧嚣吞噬，于忙碌中度过充实的下午。

与之相反的是宅屋内头上绑着“必胜”字样钵卷少年——趁着这份短暂的、可以偷一会儿懒的闲暇工夫，他正蹑手蹑脚溜进房间，找到自己被没收的手机，悄悄联系分别不久的好友。

嘟嘟……

少年屏气凝神，直到电话接通才长舒了一口气，却因此将攒了一肚子的开场白忘得一干二净。此刻，他的脑海里空空荡荡，仿佛冬日被素雪铺满的大地，很难透过那层无穷无尽的白再描述出别的什么。

下意识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后，对方率先开口，语气多少有点幸灾乐祸：“小杰？你终于做完了作业，现在有空给我打电话啦？”

“奇犽……”

杰·富力士总算从宕机状态下恢复了过来，顺着对方的话开始大吐苦水：“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要是几天就能搞定，我就不用看这么多书了。米特阿姨说我们每天联系的时间太长了，没收掉我的手机让我静下心准备考试，可我真的快写吐了，这种感觉就好像你一口气吃完一碗青椒，晕乎乎的。”

他垮着脸小声向对方抱怨试题枯燥无趣，形容那些黑压压的字就像蚂蚁在白纸上爬来爬去。

完全不想写作业！

“青椒？哕……好恶心的形容。”奇犽·揍敌客刚带上自己的弟弟和妹妹踏上环游世界之旅，自然救不了这把近火。他简单安慰了几句，旋即好像想到了什么，提醒道：“看完书记得多让眼睛休息，万一变成雷欧力那种四眼大叔就糟糕了。”

“……”

“……”

“怎么不说话啦，米特阿姨不会已经发现了你在开小差吧？”

“……”

“呐，奇犽，我想你了。”

沉默了将近一分钟，少年没头没尾的思念忽然脱口而出。

“笨、笨蛋。突然说这种话！”电话那端的奇犽像一只受惊的小猫，瞬间炸了毛。

“可是我就是想你呀！”

“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我想奇犽了！”

显而易见，直抒胸臆对杰·富力士来说向来不是件难为情的事，对于信任的人，他完全能够把内心情感毫无保留地表达出来。

“好了好了，别这么大声……我知道了……亚路嘉还在。”

“哇，哥哥脸好红！”

“亚路嘉，你不要乱说啦。”

“喂，小杰，”为了掩饰心绪起伏，一贯傲娇的少年刻意降低音量，“半年。”

“半年？”

“嗯，半年后，我和亚路嘉的旅行结束，我们在鲸鱼岛汇合怎么样？”

“太好了！那么这段时间我会努力恢复念能力的！”

得知了重逢的确切时间，少年总算脱离怏怏欲睡的状态。双方各自分享了近日的遭遇，最后，在米特还没有发现之前，杰·富力士不舍地挂断电话，重回书桌奋笔疾书。

时间总是转眼即逝，四季悄无声息完成了新一轮更迭。

大自然赠予了鲸鱼岛无尽的财富，遮蔽烈日的浓荫、草木净化后的空气、清澈见底的溪流……暖风吹拂着少年柔软的银发，感觉是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的惬意。

连奇犽自己都没有想到，再次回到鲸鱼岛已经是一年之后的事情了——即便小杰多次提醒他不要乱花钱，中途他还是因为把钱用光不得不重返两次天空竞技场。

他沿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到米特维持生计的杂货铺兼酒吧，在此之前他并没有告诉小杰自己要回来的事，打算突然出现给他一个惊喜。

米特阿姨还是老样子，嘴里念叨着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并且对他每次寄过来的信只有寥寥几个鬼脸涂鸦表达了强烈的不满。他打着哈哈企图萌混过关，眼睛则偷偷在屋里寻找小杰的身影。

“不用找了。学校从上周就开始放假，小杰一大早就去当导游了呢。倒是你，每次过来身上都脏兮兮的，先去洗澡，洗完过来吃饭。”米特安置好奇犽带来的行李，开始四处翻找新鲜食材。

“我会在晚餐做好之前和小杰一起回来！”

期待重逢的心情总是迫切的，奇犽找准机会开溜，顷刻便没了踪影。

“？！”

“奇犽，等等！”

米特转过头，发现椅子上只剩下被主人丢弃在一旁、怎么看都有点孤零零的棕色书包，惊讶之余不由犯起了头疼——家里又多了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想必以后都有的忙了……

奇犽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沿着小杰第一次带他逛岛的线路一路驰行，兴许是假期的缘故，小镇显得比往常更加热闹。街道上，各色食物纷纷散发出诱人香味，争相涌入了行人鼻腔，耍蛇人席地而坐，嘴边长笛演奏出诡异曲调，蝰蛇则配合吞吐长信舞蹈。大部分旅客徘徊在贩卖风干海产摊位附近，他们脸上和身上被阳光镀了层金色，身形轮廓被描摹出些许飘渺意味。

虔诚的诵经声透过白色教堂渐渐消散在了风里，妇女怀抱婴儿，格外小心地走下长阶，就在门口的花坛边，看起来和柯特年纪相仿的两个男孩正在为一只死老鼠的归属权吵得面红耳赤。

奇犽双手揣入衣兜，习惯性在那里摸索糖果，一阵无果后，他忍不住跑进糖果屋，花费20戒尼买了一袋散装水果糖。

“奇犽——”

是小杰的声音！

奇犽瞬间锁定了声音源头，但当他满怀期许地转过身，映入眼帘的却是小杰正一脸失落地向满脸雀斑的银发路人道歉。

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气喘吁吁地追上前，责问他为什么扔下她们一个人跑掉，后者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解释自己刚刚认错了人，等下会请她们喝椰子汁当做赔礼。

这家伙竟然真的在陪年长的女人逛街啊！

奇犽哭笑不得地看了一会儿，悄悄绕到少年背后来了个肘击。

“呀，好痛。”

“谁让你是个笨蛋呢！”

“奇、奇犽！”

少年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我是在做梦吗？”

“那你掐自己一下，看看是不是在梦里。”奇犽笑道。

话音刚落，杰·富力士往手臂上重重一掐，瞬间疼得龇牙咧嘴。他像捕捉蝴蝶那样开心地朝奇犽扑袭——后者没有拒绝他的熊抱，而是等他抱够了，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遭到冷落的游客，一脸无辜地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对哦，麻烦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五分钟后，小杰拎着一大袋椰子重新出现在几人的视野里。他喊来一位叫格雷斯的退休水手救场，自己则拉着奇犽的手一路小跑回家。

家中，米特早早做好了午餐，站在窗边反复眺望。她掐算好时间，故意拉长脸将两人堵在门口训诫了一顿，素来跳脱的少年们耷拉着脑袋不敢出声，悄悄打起了手势交流。

他们相处的方式和从前一样，洗完澡在房间彻夜聊天，好不容易等到一点睡意，又因为对方糟糕的睡姿从浅眠中惊醒。

清晨，奇犽呵欠连天，顶着绿色的荷叶帽和小杰到湖边钓鱼，到了中午，由小杰负责看店，奇犽躺在凉席上小憩，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就这样消磨了半周时光。

次日傍晚，一架投递网购物品的飞机短暂地打破了这份和谐。

“五、五百万戒尼！你又开始乱花钱了！”

小杰被塞满零食、没有丝毫可以落脚的房间震撼到当场石化。

奇犽对戳着手指，小声辩解自己不止买了零食——身为那家公司钻石级会员，社长除了亲自写致谢信外，还专门附赠了一台新研发的测谎机器给他。

“不还是只买了零食吗，”小杰毫不留情地戳穿，“现在床上已经睡不了两个人了！以后你就挂在外面那棵树上睡觉好了！”

“不要，你就是想一个人占床吧！”

“那又怎样，你试试大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踢下床的感觉啊！”

“明明是你先动口咬人，我的小腿上现在还有你的牙印！”

“……”

吵架归吵架，两人到底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翻看了那本测谎机的说明薄册。

【HxH牌测谎机器，能够测出动物、植物、妖精甚至念能力者的一切谎言。】

【使用方法：首先  ，向机器中注入自己的念能力，打开左边的开关按钮，在不进行任何操作的情况下，指示灯会亮蓝光，如果被测试者说话为真，指示灯会由蓝色变成绿色，同时发出‘叮咚’的声音；如果被测试者说话为假，指示灯会变成红色，发出‘滴答’的声音。】

   祝您使用愉快。

【本机编号：No57】

【免费保修日期：一年。】

吃过晚饭，奇犽和小杰带着测谎机进入森林深处，按照说明书提供的使用方法，依次测试了角苔、鹿角蕨、萝芙木、橡胶树等植物，问了一些和环境、气候有关的问题。

由于研发者遗漏了语言翻译功能，测谎机无法向使用者翻译出植物的回答，导致奇犽那股新鲜劲很快淡去。

附近的灌木丛传来哗啦哗啦的单调声响，去年救下的狐熊从古树后小心翼翼探出头，怯怯地向他们打招呼。

“没办法，它好像还是有点怕你。”杰·富力士目送着很快离开的狐熊，向奇犽解释它不想参加测谎游戏的原因。

“这样啊。”奇犽将双手枕在脑后，挑了块合适的草地，大喇喇躺下。

“奇犽，不如我们两个来玩吧！”

“不要，”少年果断拒绝，“我是变化系，和你玩绝对吃亏。”

小杰趴在他旁边，低头盯了一会儿他的脸，半晌后，他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奇犽以前肯定没少骗我！”

“切，不要擅自得出这种结论。”

奇犽单手撑着地面坐起，冲他晃了晃食指“既然你这么想玩，那我们就比比看好了——先说谎的人要请客吃饭。”

“好，现在我们轮流提问。奇犽先来还是我先来？”

“让给你好了。”奇犽满不在乎道。

“那么第一个问题，奇犽身上还剩多少钱？”

“1750戒尼。”

绿光。

“那么，现在换我来问——小杰，你想恢复念能力吗？”

“想！”杰·富力士毫不犹豫道。

叮咚——

绿光。

双方互问了地方七八个问题，测谎仪的叮咚声和绿光接连不断。

“切，完全就是鸡肋功能，你又不是那种擅长说谎的性格。”奇犽糖瘾发作，暗暗后悔自己出门忘了带上刚买的巧克力球糖。

“之前那件事情……奇犽还在生气吗？”小杰冷不丁问道。

奇犽微怔，过了几秒无所谓地摊开双手：“早就不在意了。”

滴滴——

刺眼的红光。

“……”

“呃，它坏了吧。”

“果然啊，奇犽还是很在意。”

如果真的不在意，奇犽会问他说的哪件事，而不是直接给出回答。

“我才不是没有那么小气！一定是这台机器出故障了！”

滴滴——

又是红光。

气得奇犽想拿石块将它当场报废。

“其实……奇犽，”他的目光从星河缓缓转向了奇犽的脸，“上次分开之后，我慢慢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

“我需要奇犽，非常需要！”

绿光。

“没有奇犽的时候，我总感觉少了一点什么。”

绿光。

“很多事情，不是奇犽就不行。”

绿光。

“总之，奇犽，我们以后不要再分开了！”

绿光。

又来了又来了……小杰，你要不要听一下自己在说什么啊！

少年的脸颊红得发烫，‘啪’地关闭按钮，忍不住找借口掩饰忸怩：“可、可是亚路嘉还没长大。”

“我们可以一起保护亚路嘉！”

“奇犽。”

“奇犽。”

“干嘛一直叫我，我能听到啦！”

“奇犽。”

“喂喂……我又没说不行。”

“我想让奇犽开心嘛……锵锵，我买了兔子棒棒糖！我现在剩下的钱不多，能买的只有这个，下次我们再去天空竞技场大赚一笔！”

奇犽接过糖，及时满足了自己的味蕾：“笨蛋，等你能重新使用念能力再说吧。”

“诶，是呢，”小杰看着他，突然笑了，“这段时间要麻烦奇犽了。”

“奇犽是世界上最好的奇犽！”

少年猝不及防被他的拥抱压倒，两人沿着斜坡一起滚下草地。

“脏死了，等下我们两个回家肯定会被米特阿姨骂。好困，完全不想洗澡！要不然就睡这里好了。”奇犽盯着天上闪烁的星群，慵懒地伸展四肢。

“晚上不回去米特阿姨会担心吧。”原本压在他身上的小杰起身跪坐在他旁边，碎碎念叨着不回家的后果。

“谁管你啊，我要睡了。”

“喂，奇犽、奇犽……”小杰轻轻唤了他几声，见他一副倒头就睡的架势，默默叹了口气，背起他朝家里的方向走去。

装作睡着的奇犽偷偷睁开一双猫眼。

无论如何，只要和小杰一起，在小杰的身边，不管做什么他都开心。

                                                    【全文完】